戲古天地

分類：台灣古廟行腳

2009/09/05 03:59

戲文出相神話故事保安宮八仙大鬧東海對場巨作初探

這一切都要從保安宮整修之後開始講起。台北市保安宮自從民國八十五年開始整修到九十二年完成，依據〔修舊如舊〕的精神和工程〔確實執行〕這個理念，我們才能再次看到當年的〔對場〕巨作。

尤其是正殿重簷間看架豎材作品，雙方人馬以肚子裡的東西和手上的技術在這裡拼長短。（整修之前被雨棚所遮蔽，因此看到的並不多，整修後保安宮應是全國第一個把雨棚拆掉的廟宇吧！）經過八、九十年歲月消磨，當年在這裡揮汗的匠師已成古人，關於那場〔對場〕的故事，只有留下幾個字句任人表述。〔八仙大鬧東海〕成了謎樣的傳說，只剩〔鬧東海〕三個字在〔勾心鬥角〕的斗栱間唱著無人回應的獨角戲。應彬司、邱司，郭塔司、海桐司、曾銀河，都只剩下名字。

今天，幸有整修的主事者讓這些作品能夠再次被套上傳說，借著看架上面的人物作品再次被人傳誦。〔八仙大鬧東海〕不只是傳說，今天必需把舞台還給他們，因為不止要唱出屬於自已份內該扮演的角色，他們還要替製作他們的匠師說上幾句。

最初的版本是〔八仙大鬧東海〕在兩方人馬完成之後，發現，應彬司負責的東半邊竟然沒刻出〔八仙大〕三個字，雙方匠師都有話說。郭塔司說是應彬司沒按照議決的題目將文字做出來，不符合對場規則。應彬司說是鬧東海的不只八仙，哪吒、孫悟空都鬧過東海。不然你看，哪吒、孫悟空都來了，什麼叫沒按照規則做事。再說〔八仙大〕三個字的筆劃加起來也沒一個〔鬧〕字多，刻出那三個字應戰，恐怕落人話柄。就算贏了也會讓人說我方〔勝之不武〕。有時說書者說到興頭上時，連旁邊的〔假獅破真獅〕也要拉進來一起發揮，說〔初出洞門的新師父〕也被戲稱〔假師〕，郭塔這邊的匠司有初出師門的新手，偶而被對方嘲稱假師假獅，因此留下一句〔茶壺詩〕反擊。是誰說假獅破不了真師父？有時一場兩個鐘頭的導覽光是〔看架〕就要用上一半的時間，剩下的只能輕輕帶過，其他的歡迎下次再來。

新人的腳本是前人寫的，跟著背誦幾年之後開始有些心虛，一次兩次被客人〔提醒〕，說他看到的東西不只這樣；剛開始會覺得客人專程來挑戰踼館的。慢慢的，堅定的心被敲多次之後，也要動搖起來。是該動手研究自家珍寶，打造幾件屬於在地的看家法寶了吧！總是用〔專家〕的龍涎也不太好意思。好，就動手吧！結果是，拍回來再次翻看照片後，看架豎材上一個一個腳色跳出來說話了。

假獅破真獅，真有齣同名戲文，三國演義中孔明七摛孟獲裡第六洞與木鹿大王的爭戰中，有假獅和真獅對陣的情節。孔明命人以木料支架紮成猛獸形狀，內裝硫磺火藥，等木鹿大王搖動蒂鐘驅動野獸臨陣之際，孔明指揮兵士推出假獅點上引信，頓時假獅吐出烈焰將野獸逼退。（懷疑當年對場時，匠師們看過保生大帝萬壽遶境放火獅的節目，所以有這齣戲文的應用。）在郭塔這邊的作品裡，孔明拿著羽扇坐在車上指揮，木鹿大王騎著大象一手搖鈴（蒂鐘），一手拿著牛角的法螺。上面有垂著兩條狼尾，頭插翎子的孟獲，後面有孟獲的老婆祝融夫人；假獅足下裝著輪子，真獅四腳真形踩地，最最明顯的就是盾牌上陽雕刻著〔假獅破真獅〕五個大字。這裡面有戲文的，它不只是匠師的心裡話。真說有，也只是〔畫中有話〕。心中因此一震，原來這些年來真的誤會郭塔了。

郭塔用假獅破真獅應戰，那陳應彬用什麼齣頭對場呢？

郭塔有沒有暗指〔我的對手不是青番就是野獸〕？沒人知道。

但是陳應彬這邊出場的有千里眼，順風耳，李哪吒，二郎神楊戩，眼窩中長出兩隻手，手中有眼睛的楊任，拿黃金棍的雷震子，托著寶塔的李靖，還有一隻猴子，最底層一個拿令旗的老道長好像是姜子牙，再來就是幾個天兵天將。（後面的文字是2009年寫的，版主在2023年10月重拍這些豎材作品,又有新發現。）

［封神演義姜子牙捉神荼鬱壘，連到楊戩哪吒收梅山七怪。這一陣紂王的主將是一隻成精的猿猴，化名袁洪。姜子牙命楊任，雷震子等人分東南西北四方佈陣對敵，兩邊也是打得難分難解。最後不用說，姜子牙這一邊打著得勝鼓回營慶功。和他對敵的沒一個是人，怎麼說？都是妖怪。聞太師要是還在的話，聽到姜子牙講這種話不知道會不會像啞巴吃到朝天椒，被辣嗆卻又說不出口。］

因為發現這個四目的武將，再對照其它角色扮相，才弄清楚它原來是孫悟空大鬧天宮，玉皇大帝派下來的天兵天將之一巨靈神。

上部有托塔天王李靖.

[齊天大聖孫悟空大鬧天宮]／2023/10/23更正   中排有四眼的巨靈神,齊天大聖孫悟空在楊戩前面.哪吒,雷震子(在此要改回來演雷公)

兩邊外側的戲文都解出來了，中間的呢？

先說郭塔這邊，鬧東海三個字不必囉嗦，夠正。觀世音和侍者善才童子在鳯凰身上，水族蝦兵蟹將都出場了，八仙個個紥緊衣襟拿著雙刀或雙劍對敵。海龍王或變身武將，或化成王爺，跑去躲在鳯凰的背後讓觀音保護。天兵天將替郭塔拿著大旗，上面刻著〔國興街木匠郭塔作〕大大方方告訴觀眾，行不改名，坐不改姓，作品留名以示負責。八仙過海說是各顯神通，但今天講話的有時會說〔八仙是第一組酒後駕車闖禍的神仙〕。老人家說〔酒醉誤大事〕，〔東遊記〕作者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意思？

陳應彬和郭塔對場，據說保安宮這場勝負已定之後，郭塔捐了一塊員光，請人留下兩句話〔好工手不補接，真手藝無更改　銀同郭塔敬獻〕。作品在三川殿，字是陰刻。郭塔算是把話講白了，但陳應彬都沒出聲嗎？管理這塊土地的人換過幾回，幸運的是保安宮還留下一些東西。再仔細看看，陳應彬在正殿看架的豎材人物裡，彷彿可名為蟠桃大會。暫時說成蟠桃大會吧，孫悟空來了，八仙也要到，西王母，東王公都有了。至於西天教主有沒有來至今還在討論。再細細對照，裡面都為瑤池金母祝壽，童子當侍者奉上一杯杯瓊漿玉液，仙桃是一定要的。來段曲子吧！神仙演奏團或彈或吹，連韓湘子也吹著笛子幫襯。一片絲竹管絃樂音嫋嫋，除了孫悟空拿著定海神針如意金箍棒守著邊境之外，沒人拿兵器。只是，裡面的仙人喝酒就喝酒，不知道為什麼，一手舉杯一手掐著劍指，指東、指西、指上、指下，似乎都若有所指，誰知道他們到底在指些什麼？說來說去簡單一句話說，就是不跟你打。〔邱司作〕是這邊作品中唯一看到匠司的資料。

一場戲唱了八、九十年還沒唱完，比黃俊雄的〔雲州大儒俠〕演的還久。史艷文和藏鏡人四十年後的今天見分曉，保安宮郭塔大戰陳應彬這場鬧東海，認真說來還未見真章。有興趣的朋友，歡迎大家一起來看〔八仙大鬧東海〕完結篇。

2009/9/5淩晨初稿版權所有請勿翻印。